春天到了，雷声在季节开始的时候下刀，万物生长。野菜的香气成了每年春天必不可少的符号。

单位食堂有时会捕捉时令的味道。刚过四月，我们就在餐桌上吃到了榆钱——一种老人口中逃荒时的美味。三、四月份是食用榆钱的最佳时节，榆钱是榆树的翅果，入口味甘、微苦，对脾胃有好处，还可安神助眠。

槐树的最好时节在五月。几场春雨过后，槐花在夜里悄然挂上枝头，香甜的味道先是招来了蜜蜂，它们扇着翅膀，摇晃着屁股，荡在槐花上，沉醉地啜饮。

每年五月，蝉鸣刚起，我就开始怀念小时候母亲蒸的槐花饭，用面包裹着含苞的槐花，那是值得欢欣数日的美味。读书时南方也有槐树，一般都藏在很隐秘的地方，搜寻不易，摘花更是艰难。只能眼睁睁看着槐花干枯在树上，被一场场雨打落在泥土里，被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到暮年。看晚春深邃，槐叶淬碧，想起那句“最是人间留不住，朱颜辞镜花辞树。”

草木知时节。成家后，婆婆或是用槐花做包子，或是裹着面粉炒，都是极其美妙的滋味，许久过去，依然唇齿留香。街巷里有老人担着槐花在卖，就像乌镇应季的茉莉，南方闻香，北方食味。

苦菜也在春天来到，其貌不扬，长在路边往往被人忽视，但吃苦菜的历史可以往前追溯2000年。细心的人会在山间杂草中发现它们，仿佛空镜里的灵魂。用水焯过后，简单拌一下，香气全出。吃着微苦，但苦味后有甜头，好像是春天该吃这样的食物，把绿色吃进去，让春天在腹中慢慢消化。苦菜也作药用，可清热解毒，被《神农本草经》列为上品。

小时候不喜欢香椿的味道。长大后却十分喜欢，春天一到，家人在矮树上掐一把香椿，红绿渐变，叶片饱满，放在白瓷碗里十分好看。香椿炒鸡蛋，食材简单，口感丰富，单是香椿过水一拌，什么也不加，也能品尝出最新鲜的春日滋味。吃香椿也是历史久远的习俗，汉已有之。《庄子·逍遥游》里有“上古有大椿者，以八千岁为春，八千岁为秋，此大年也。”香椿也寓意长寿。

“城中桃李愁风雨，春到溪头荠菜花。”荠菜也是北方常见的野菜，荠菜耐寒，生命力旺盛，城市水泥路的缝隙里如果有绿色，大概率也是荠菜。荠菜有多种做法，荠菜饺子为北方人的钟爱。荠菜的花也非常好看，像一束小小的雪花，种子在心形短角果的包容里。

野菜应时而来，带着自然的清新，投入人间烟火，让人感受到了时令的美好和物候的奇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