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端琼/文

二妮回学校两天了，家里的安静是从厨房开始的。

以前她在家时，厨房总像个热闹的小戏台。“妈妈，我们煮米线吧？我买了响铃卷！”“妈妈，烤肉酱放多少？我怕咸了！”“炒米饭别放葱啊——”这些话像颗颗小石子，天天在我耳边蹦跳。有时嫌吵，我会回头嗔她：“小祖宗，你安静会儿。”可真等厨房彻底没了这些声音，连瓷砖上的阳光都显得空落落的。

这个假期她忽然像开了窍。我常外出学习，手机里隔三差五蹦进她的消息：“妈，番茄炒蛋放糖还是放盐？”“我想煮小馄饨，料汁怎么调？”有次视频，看见她举着我的量勺，对着手机某书的教程比画：“生抽5ml，醋3ml，蚝油……哎妈，咱家蚝油瓶没刻度啊！”那认真得有点笨拙的模样，我对着屏幕笑，眼眶却有点热。

她竟真琢磨出了花样。红糖炒西红柿鸡蛋，听着怪，尝着竟酸甜得正好；炒米饭更有意思，我向来是鸡蛋炒散了再放饭，她偏要把蛋液淋在米饭上拌匀了再炒，颗颗米粒都裹着金黄，吃起来竟比我的香。我夸她，她仰着下巴笑：“那是，我可是查了攻略的！”那得意劲儿，和小时候拼好积木举到我面前时一模一样。

可这热闹说散就散了。今早路过厨房，灶台上干干净净，她常用的那个粉色量勺乖乖躺在抽屉里。打开冰箱，没有她昨晚没吃完的半盘炒米饭，也没有她特意买的、说要给我做酸汤鱼的泡椒。手机安安静静搁在茶几上，再不会突然弹出“妈妈我饭做好啦”的消息，倒有些不习惯了。

想起之前总催她学做饭，她躲躲闪闪，我急得睡不着，怕她以后一个人在外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。大妮劝我：“妈，你别催，到时候她自己就会了。”那时不信，如今才懂，孩子的长大从不是“教会”的，而是某一天，她突然想为自己、也为身边人搭把手了，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。

原来安静里藏着两种滋味。有看着她长大的欣慰——她终于能自己掌勺，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；也有悄悄冒出来的失落——那个总追在我身后问“妈妈吃什么”的小丫头，真的要慢慢自己走了。

窗外的风轻轻吹着窗帘，屋里静得能听见时钟滴答。也好，就让这安静慢些来，我慢慢适应：适应厨房偶尔的空荡，适应手机少了些热闹，也适应她在远方，把日子过得像她炒的米饭那样，颗颗分明，又暖又香。

毕竟，孩子的长大，不就是给我们留一段安静的时光，慢慢回味那些曾嫌吵的瞬间吗？

淄博市融媒体中心记者：张鹰翔

值班主任：张滋怡

编审：王德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