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水为神玉为骨

一一憨仲先生的游记散文赏析

作者：石峰

　　我十分喜爱读著名作家憨仲先生的散文，尤其是他的游记散文可以说是文苑中的一朵奇葩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他抒情和议论于一炉，确实给人以新意，令人耳目一新，给文坛注入了一缕清新之风。

　　近些年来，憨仲先生的游记散文创作颇丰，他的《泱泱齐风》、《天齐高风》、《天齐雄风》6卷本近300万字的“齐风三部曲”，可谓鸿篇巨著，在文学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。今年，他又隆重推出了近百万字的三卷《杖行天下》，怎不令人震撼。他的游记散文，以清新、柔美、充满感怀意味的描述中有深邃的哲思，闪动的灵性，浓郁的人生意蕴。体现着一种历史追思，一种文化情怀，使“景”与“情”交融，形成独特的美学风格，从而引起人们对他的敬仰之情。

　　憨仲，本名石绍宏，整整比我小了一旬的同宗兄弟。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我的这位本家小文友，年轻、干练、英俊、潇洒，给人的感觉是聪慧、敏捷、健谈、幽默，而又不失文人之秀，让人觉得他满腹诗书的灵气，也令人感受到其青春的活力，叫人刮目相看。那吋侯，他在交通部门曾任团总支书记、工会主席、宣传科长、办公室主任，还兼职山东交通报记者、淄博交通报编辑，是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，有着大好的仕途。孰料，在他38岁那年突患脑岀血，治疗的效果虽说不错，却留下了“半身不遂”的后遗症。这惨痛的灾难降临到他的头上，对一个年轻有为的生命体来说简直如雷轰顶，掉进了人生绝望的深渊。但他却没有被病魔所吓倒，义无反顾地向命运挑战！是文学创作唤起了他的坚强意志，他决心把自己的心变成一片创作的沃土，用创作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命运。他从写自己开始，进而写故乡，写乡亲，主攻乡土散文，先后出版了《故乡的情思》、《乡野的颤音》、《乡间的和弦》《平地起峰》、《马氏三兄弟》等文学专著20余部，尤以乡土散文、游记散文和齐文化系列散文见长，并被收入多种文集和版本。先后两次荣获中国散文精英奖，并荣立建设淄博二等功；获得了“淄博文学艺术奖”和“优秀文学奖”；淄博市社会科学二等奖。在淄博市文艺界称憨仲为“淄博的赵树理”和“中国的保尔”，被张店区政府授予“十佳自强模范”，被淄博市政府授予“自强模范”荣誉称号。

　　像一个虔诚的信徒，他对散文创作情有独钟，也愈感学海无涯，愈发求知若渴，锲而不舍。半身不遂的病魔肆虐，岂能挡住他行走天下的狂妄之心，于是乎在爱妻刘芳的陪伴下杖拐走天涯。妻子与他患难与共，成为他的心灵之杖，支撑起他的大志雄心。10多年时间里，行程数十万里，步履蹒跚由近而远，足迹踏在齐鲁、京律、晋冀、陝甘、江淅、赣徽、湖豫、港澳大地上。且苦中有乐，乐中有涩，苦乐相隨，收获彼丰。河南虎牢关有他的甜美；陝西扶苏墓有他的苦楚；甘肃画卦台有他的惊喜；山西新田遗址有他的笑声；安徽管仲故里有他的困苦；江苏古邳城有他的喜悦；北京流璃河有他的意外；河北山戎部落有他的美好；天津无终子国有他的情怀…伴随着足迹的延伸，他将《厚重华北》、《豪情东北》、《古韵华中》、《绚丽华东》、《瑰丽华南》、《梦幻西南》、《神奇西北》、《璀璨南海》等依次收入囊中。足迹遍及华夏山川，愉悦身心的同时，得其章句短文上百篇。他案头的北京《居庸叠翠》；黑龙江的《瑷珲之痛》；福建的《庙堂奇葩》；云南的《茶马古道》；重庆的《歌乐山下》；宁夏的《贺兰绝唱》，以及海南的《梦圆琼中》；香港的《维多利亚》；澳门的《盛世莲花》…无一不是他杖行天下的意外收获。

　　品读憨仲先生的游记散文，从文字中足见他行文之严谨，学识之渊博，同时也体现了他热爱祖国历史文化和大好河山的淳朴感情。读来就像喝了一杯杯醇香的美酒，香甜醇厚，令人回味无穷，从而激起人们审美心理的共鸣。

　　首先，憨仲的游记散文非常注重形式的美。悠悠华夏5000多年的历史长河，积淀了多少文明与沧桑；川流不息的黄河长江，传承了多少信息与希望。历史，就像一个波澜壮阔的大舞台，演绎着一幕幕动人心魄的恢弘故事。憨仲以高远的立意、广阔的视野，将闪耀的中国史册上一串串或耳熟能详或鲜为人知的“珍珠”串联起来，从不同角度写出了历史胜迹，映现出泱泱中华文明之壮美。从而，使其成为一种最自然、灵动、潇洒、奔放、坦荡、盈澈、个性的文体。读他的游记散文如沐春风，亲临其境，像在欣赏笔墨酣畅淋漓的山水写意画，使人流连忘返，陶醉于大自然的色彩中。他持杖而行，步履蹒跚，在几十万里的跋涉中妻子总是陪伴左右，无论炎炎烈日、大雨倾盆、风沙肆虐、风雪弥漫都无怨无悔，体贴入微。从厚重华北，到豪情东北；从神奇西北，到璀璨南海；从斑斓青甘，到凝重秦晋；从异彩巴蜀到圣洁雪域；从绚丽河西到梦幻西南…关注天下山河，关注名胜古迹，关注文化遗产。他领略了贵州赤水山川的婀娜多姿，江西龙虎山神奇多变的地貌，福建武夷山奇秀诡异的绚丽画图。青城山、峨眉山、江郎山、鸣沙山、老瀛山、九寨沟等名山大川有他的足迹；黄河、长江、渭河、洛河、酉水河、汨罗江，以及十里秦淮、断桥残雪、都江古堰、茶马古道、黄龙仙境、歌乐山下、劍门天险都有他的邂逅。他用心血、用文字，描绘出一幅幅帶有“憨仲”味的永恒而又光辉的肖像。那山山水水就是鼓琵，他以拐杖作琴弦，弹拨出独一无二的旋律，奏响一曲曲天籁之音。读这样心近自然、神融自然的游记散文，总能让人感触到一种素朴无饰却又彻入骨髓的景色与韵致，无不充滿自然的澄澈、灵动、诗意、广博、邃远、美妙与神秘，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。

　　其次，憨仲的游记散文非常注重内容的美。梁实秋曾言：“散文的美，美在适当”。我以为，所谓适当，就是在内容上要深刻、精炼，以自然朴素为上乘，如果斧凿留痕，矫揉造作，那就会适得其反。同时，散文作品要蕴含足以打动人心的力量，即思想、情感、形象、审美的力量。憨仲散文的思想特征是一个“真”，是艺术的真实，本质的真实。他用自己那坦露赤诚的心，抒发出心田的真情实感。在墨气四射、风骨张开的文字中，或陈述，或呼吁、或抨击、或浩叹、或论辩，无不浸染着作者对山川大地，对这部天、地、文同体的至爱，让读者听到他心灵的回响。《凝重秦晋》卷首语写道：“这里，霸气秦扫六合；这里，雄强晋分三地。黄河孕育炎黄儿女，终南山庇护华夏子孙。秦腔呐喊响彻秦岭南北，秧歌劲舞风攠三晋东西。秦晋之美誉千秋，鱼跳龙门出人头地”。在《马嵬驿站》憨仲先生写道：“一座驿站，演绎岀几多传说；一缕香魂，飘散在高阔长空；一曲挽歌，响彻在马嵬山坡。循着白乐天的《长恨歌》一路走来，怎么也难以平复内心的潮水涌动”。他用敏锐的目光洞察纵横古今穿越时空，安史之乱，叛军势如破竹，直捣京师长安，唐玄宗李隆基携亲信仓皇出逃至马嵬驿，三军不发，并逼迫贵妃杨玉环白绫自尽，上演了一出“马嵬驿兵变”的历史悲剧。他以独特的方式思考吶喊：想当年，她深受唐玄宗的无限宠幸，有着“后宫佳丽三千人，三千宠爱在一身”，“唐家国破君不守，独载蛾眉弃城走”，唐玄宗能舍得赐死她吗？继而，憨仲先生拾级而上，以“古冢留香，诗碑放彩”为独特魅力的杨贵妃墓园，似看到杨玉环以其凝重优雅的面目朝他走来。这种白描的手法，洒脱的叙述方式，勾勒岀一幅历史画面，引人入胜，如亲临其境。在《青冢长青》他向人们介绍，北疆沃野有座青城，青城的南郊有座青冢，2000多年来王昭君一直以高大型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，让人们为之敬仰、膜拜。然而，历史的长河淹沒了曾经的本真，近乎失去了本来的面目。这位以“良家女子”入选汉元帝掖庭的王嫱，有了“昭君”的封号但不得见御积悲怨，乃请掖庭令求行，充当和亲使者，岀嫁到塞北委身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。憨仲惦记着明妃昭君这个慈爱心肠的女子，初秋内蒙古草原之上的烈日虽依然热得灸人难受，但他取道陝北、河套一路走来。“为了圆一个梦境，一个让我心仪已久的美丽梦魇”。他凭着一股子无所畏惧的“犟劲”，抱定“不到黄河不死心”的决心，“终于在手上被烫起两个血泡后，在巍峨的青冢之上谋面了”。“于淹沒荒草中的断碑残碣上，寻找着曾经的回声”。“土冢巍巍，荒草青青；黑水哗哗，幽怨长长。一声叹息，千秋回响；一曲琵琶，亘古绝唱”。字里行行间跃动的强大精神、坚毅意志，熠熠生辉。当回眸王昭君悲惨的命运时，他从内心深处发出真实的声音：“什么民族大义、什么和平使者，睁着大眼睛说瞎话的狗屁谎言，统统见鬼去吧”！这种直抒胸臆、直抵灵魂的率真语言，这种強烈的忧患意识和浩然正气，这种对人性和社会负面作岀如此酣畅淋漓的无情鞭挞，这种深层次的透视与反思，着实令人敬佩，令人激赏！

　　第三，憨仲的游记散文还非常注重意绪之美。散文的至境在我看来，应是臻于神境，无悲、无喜、无怨、无怒，只有对造化万物心存感念，并与万物同一同在的无我之境。这样的境界，虽不能至，而心向往之。憨仲的游记散文就是一篇篇难得的融意绪之美、辞章之美于一体的佳作，诗情盎然，笔意酣畅而又充满激情，读来令人击节赞叹。对于西汉王朝第七位皇帝刘彻，人们自然熟知其雄才大略、文治武功的故事，可谓千古一帝。读了憨仲先生的《茂陵巍巍》，更加深知刘彻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、军事家，而且还是一位舞文弄墨的文学家，“秋风客”的名字令人恍然大悟。“汉武帝的治国之道彪炳于史有目共睹，无需赘言。其独尊儒术，爱诗歌，喜辞赋，亲近文人墨客，亦影响到政治制度的晴雨变化”。“受其影响，汉武帝喜欢舞文弄墨，自在情理之中。由是，他笔下的《天马歌》、《西极天马歌》、《柏梁诗》、《瓠子歌》、《秋风辞》、《李夫人歌》…不仅仅弥漫着铺张藻饰、踵事曾华、恢阔广大之特点，还充盈着天真率情、情感丰富、个性迥异之色彩，鲁迅先生曾有‘武帝词华，实为独绝’之评语。秋风客作品可谓大气磅礴、意旨深远，又感情真挚、辞藻华美。可谓张驰有度、相得益彰，不失为一位文采卓超的文学家”。号称“东方金字塔”的茂陵也是汉武帝亲自选定的风水宝地，此地原属汉时槐里县之茂乡，故称“茂陵”。李夫人、卫青、霍去病、霍光、金日磾，这些生前深受汉武帝宠爱或位高权重显赫的皇亲国戚，在他们死后依然众星拱月般陪葬着这位皇帝。诠释着“一代武功书剑气，千秋文治柏梁风”般的丰功伟绩，人所共仰，日月光昭。憨仲的《茶卡盐湖》游记散文，让读者明白了茶卡一一藏语的意思是“盐海之滨”，天然结晶的盐湖，为柴达木盆地四大盐湖之一。因其湖面能反射天空、白云和环绕四周的山峦，故得名“天空之镜”。这里有世界最大的盐雕群，让他描绘的气势恢宏、震撼人心，大有先声夺人的意味。“盘古开天地造化万物的壮举呈现眼前，西天王母神秘面纱昭然若揭，盐湖女神的美姿写真一览无余，成吉思汗叱咤风云的霸气呼之欲岀，弥勒卧佛豁达乐观神态自然安祥，美人鱼极具诱惑力的身姿美丽动人，依次走来的造型艺术异彩纷呈”。漫步于一座座艺术佳作前，其主题的表达和效果是张力的体现，彰显出这些盐雕的不朽灵魂，给人以莫大的艺术享受，凸现了中华民族丰富的文化内涵。显然，作者十分重审美、重语言、重意境，在努力营造一种情趣，一种氛围，一种神韵。所以，韵味浓郁，表现得较为清纯、奔放、氤氲流香，耐人寻味，显露出作者敏捷的才思、雄健的笔力，以及艺术感觉的聪敏和灵性，应可看其是作者的匠心独运。

　　我十分喜欢杜甫的一句名诗：“秋水为神玉为骨”。用来评价憨仲的游记散文，大概不为过份吧，更能作为对一位作家为人为文的激励。他现为中国散文协会会员；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；淄博市文学艺术研究会主席；淄博市残文联副主席；淄博市残疾人作家协会主席；南京中山文学院客座教授。数次担任国际东方散文奖、“太行杯”、“楼观杯”、“曲江杯”全球华语散文大奖赛；“海河杯”、“夫之杯”、“奥体灞河杯”、及“大爱杯”全国文学大奖赛等文学比赛评委，在全国散文界有一定的地位和威望。虽己过“耳顺之年”，但仍业精于勤，是一位襟怀旷达、正直坦荡、学识渊博、志存高远之人。业余时间他读书、思考、写作，天文、地理、历史都认真涉猎。所以，他的游记散文融文学性、历史性、知识性、哲理性、趣味性于一体，渲泄岀真挚的情愫，升华岀深邃的哲思，表现出富有个性的艺术追求。的确，无论是结构的搭建、意境的创造、氛围的渲染；还是细节的描写、行文的节奏、语言的锤炼，憨仲都殚精竭虑，力求完美。正如著名作家、散文家贾平凹对他的评价：“自由、真情、淳朴，这是散文最好的品质”。

　　“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；地势坤，君子以厚德载物”。我想以憨仲先生的天赋、才情、睿智和勤奋，以及身残志坚的顽强拼搏精神，今后定会创作岀更多更独具美学风格的游记散文佳作来。

　　这，我们殷切以待。